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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远后勤研究中心 晓博/文

据美国《国防日报》（2020年9月11日）报道，美军联合参谋部正准备在年底前向国防部长马克·埃斯珀（Mark Esper）提交一个新的联合作战概念（Joint WarfightingConcept，JWC）——一份十分重要的文件，旨在指导美国未来 30 年的战争方式。[1] 。五角大楼官员表示，俄罗斯和中国正寻求在海、陆、空、网络和太空领域以及所谓的“灰色地带”信息作战中同时展开竞争。联合作战概念（JWC）将包括对抗环境中的联合指挥与控制、后勤、联合火力和信息优势，并为国防部预算和采购战略提供基础。[2] 10月6日的《国防日报》进一步阐述了联合作战概念中所假设的“对抗性后勤”（Contested Logistics）[3] 。该报引用国防部长助理乔丹·吉利斯的话说：“JWC基于2018年国防战略，它预测了一场潜在的冲突，美国将与对手在所有领域（domains）对抗，并将蔓延到一个更大的、潜在的不连续区域。它假设所有领域都受到威胁，本土不再是避难所，后勤将成为对手的直接目标。作为JWC的一部分，对抗性后勤联合概念（Joint Concept for Contested Logistics ，JCCL）旨在实现灵活和弹性后勤。”[4]

一、对抗性后勤的定义和范围

关于“对抗性后勤”这一新概念，美国国内也有一些公开的讨论。圣迈克尔公司（St. Michael）[5]的后勤分析员斯宾塞·莫斯利（Spencer Moseley）撰文探讨了这一话题。

首先，他探讨了ContestedLogistics”的定义。对抗环境中的后勤是指在所有领域的优势都无法保证的地区，为军事单位提供后勤支持。[6]莫斯利认为国防部使用该词并不是一个十分准确的表述，国防部的理论和概念仍受到拿破仑思想的影响——认为后勤有明显的前后方界线。虽然对部队的某些组成部分来说可能是这样的，但对后勤人员来说，面对的是更大的作战空间。如今，战场上或保障战场的几乎每一种产品的供应链都遍及全球。在公共互联网和数据库中，有近90%的信息不在国防部的控制范围内。一般来说，供应链的移动和战争所需的所有物资都是非机密的，都是“公开”完成的。除非单位规模小且持续时间短，否则后勤的尾巴将是巨大、缓慢且脆弱的。由此就产生了对抗环境中的后勤问题。甚至“环境”（environment）这个词也不恰当，因为后勤的战场是全球性的，对后勤人员来说没有前后方之分。敌人的行动可能会以网络攻击的形式出现，对那些将物资运往错误地点的航运公司进行攻击，或者只是静静低观察物资的流向流量，从而判断美国将在何时何地发动攻击。其他可能涉及的领域还包括合同，对手在美国需要某些物资时抢先签订合同（比如油轮），使我方无法在战区获得充足的油料供应。与遥远的美国相比，油轮公司可能更倾向于与亲密的商业伙伴结盟。港口（空运、海运、铁路）也可能会拒绝美国人进入，因为这些港口被对手把控。另外，还有后勤数据流的网络安全问题。对手不需要黑进一个戒备森严的美国国防部数据库，而只需对关键物资的三级分包商下手。大多数工业控制器也都没有加密，很容易被黑。美国可能在最需要的时候将关键物资的控制权交给对手。

随后，莫斯利又探讨了第二个问题——对抗性后勤的范围。对抗性后勤的范围超出了我们传统的认知。通常，人们认为后勤的对抗性环境在前方，后方是安全的。因此，在安全的后方，后勤单位总是沿着已知的路线，以较慢的速度行进，并使用非加密通信。网站https://www.vesselfinder.com详细描述了地球上几乎每艘商船和许多战舰的实时位置。事实上，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处于非对抗环境中的后勤没有受到挑战，供应线也没有受到威胁[7]，由此形成了一个有效且高效的供应链。反过来说，该系统也是脆弱的、无弹性的。

如今，在大国竞争背景下，即使这些单位在接近战场时受到保护和防御，对手也只需要将攻击范围扩展到先前不受保护和未加密的阶段或相关商业活动中，就可以对后勤保障造成重大影响。因此，对抗性后勤的范围已经拓展到了全供应链。考虑到整个供应链在世界范围内的相互联系，以及互联网和数据聚合造成的复杂性，现在保护整个供应链几乎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保护所有后勤单位和物资来源也是不可能的。因为范围太大，代价也太大。

二、对抗环境对后勤的影响

作战环境的变化会直接反馈到后勤领域。在对抗环境中，后勤保障的理念、模式、规模等都将与以往不同。以美国海军为例：

1.前沿基地受限，保障距离延长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美国在盟国和合作伙伴领土上的后勤保障基地以及潜在冲突地区附近的美国领土，享有无可争辩的准入权。也就是说，战斗部队可以直接从岸上设施获得补给，不但减少运输时间，还增加了可用的驻留时间，获得了最大的保障能力。此外，由于可以安全进入海外固定基础设施，海军减少了其机动后勤保障力量，包括浮动干船坞和其他辅助设施，维护和修理活动都是在没有对抗的前沿地域实施。[8]

图：本土与海外基地的距离比较

如今，这些近距离基地将越来越不安全。美军已经预见到，对手将在多个方面威胁美国进入这些前沿设施。尽管美国应该加大投入与盟国和伙伴合作，以保卫前沿基地，但很可能——至少在冲突的早期阶段——后勤保障将需要来自更远距离基地的支援，这将会增加所需的后勤资产数量。

2.后方受到威胁，战略运输延迟[9]

过去，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美国一直受益于宽广的战略纵深所提供的安全屏障。敌人普遍缺乏对美国战区后勤中心和作战部队集结点进行持续、常规攻击的能力。现在，中国和俄罗斯有能力使用常规军事力量、准军事或特种作战部队以及网络，在全球范围内（包括在美国大陆）攻击美国的军事和商业部门。除了大规模攻击之外，他们还可以选择对美国后方目标采用各种有限的动能和非动能攻击，以削弱美国的后勤力量。这一现实打破了地区冲突的旧有模式，并意味着来自美国的海上后勤力量可能会被推迟。

3. 响应时间变短，后勤战备要求提高

在沙漠风暴和伊拉克自由行动的准备阶段，美国在袭击伊拉克军队之前的几个月里，有条不紊地将战斗和后勤部队运送到西南亚。如今，美国不太可能对能力相当的对手完成这种兵力兵器的调动。首先，对手可能会通过预防性或先发制人的打击，以最大限度地发挥自己的优势。其次，在美国做出回应之前，对手可能会寻求迅速执行既成事实或实现目标的行动。作为回应，美军应通过前沿存在或快速部署，阻止敌方达成目标，这就要求海上后勤部队能随时做好准备，迅速支援作战部队。

4. 战争旷日持久，持续保障需求增加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美国的传统优势使计划者能够设想以快速而果断的行动来击败地区敌人，从而降低后勤运输和持续保障需求。如今，美国相对于对手的常规优势在下降，这可能意味着后勤部队需要做好跨域冲突保障准备，包括从长期的次常规冲突（灰色地带战争）到短期冲突，从高强度冲突到旷日持久的高强度战争。美国卷入持久冲突的可能性越来越大，这增加了对大量战前库存、维持前沿部队的弹性保障能力以及跨战区和战区内调度部队的保障需求。

5. 战争强度提高，后勤战损增加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美军很少计划战斗损耗，这也就意味着装备维修以及伤员救治能力可能很小，在某些情况下，甚至主要是依赖于冲突附近的商业支持。在未来与同等级别对手发生冲突时，美军可能会遭受高额损耗。这将对维修以及在短时间内为大规模伤亡提供救治的能力有很高的需求。此外，岸上的后勤设施将成为对手的目标，后勤船只有可能沉没。这种消耗可能不仅会扩展到军队后勤资产，还会扩展到全方位的政府和商业战略后勤领域。因此，在对抗环境下，美国将需要采购更多的后勤资产。

三、美军如何应对新挑战

尽管美国领导层担心其面临潜在的大国竞争以及未来对抗环境带来的后勤挑战，但这并不是美国第一次迎接这一挑战。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国有很多在对抗环境下成功实施后勤保障的经验。面对如今的威胁，美国军方也已经制定了一些作战概念，以期实现作战目标。

1.分布式敏捷后勤（DiAL）

2015年，海军透露已开发出分布式敏捷后勤（Distributed Agile Logistics）概念，以提高对抗环境中的后勤弹性和可靠性。[10]该概念与以往无对抗环境中的后勤概念相去甚远。首先，DiAL将后勤支援“从脆弱的岸滩基地转移到了更具生存能力的海上基地。”[11]这种转变需要可生存的海上装备，例如使用固定的后勤油轮、ESB和ESD船舶或其他船舶作为海上干货的中间供应和分发点，这将产生对海上后勤能力的更大需求。其次，DiAL要求海军具备在战区内进行远征维修保养的能力。第三，DiAL 要求提高战区内重新武装的能力，包括海上垂直发射系统（VLS）的快速海上装弹。鉴于弹药预期的高消耗率，海军可能需要将VLS重新装填能力更广泛地集成到现有舰艇上，或者为此目的采购专用资产。第四，DiAL要求未来的海上后勤力量是分布式的，用以支持日益分散的作战行动。这种分布将需要更多和不同阵列的平台来保障任务完成，而不是以前那种通过有限的基地进行集中补给的模式。那种模式虽然高效但十分脆弱。

2.对抗性海上环境中的作战后勤

在分布式敏捷后勤和分布式海上作战（DMO）概念公布之后，海军作战部长于2017年9月10日签署了一份题为“对抗性海上环境中的作战后勤”（或OPLOG）新概念的文件。[12]据海军一份新闻稿报道，“OPLOG概念提出了一种后勤保障行动的方法，它结合了机动战的基本原理，鼓励开发新的后勤能力，并设想以改进的作战防护、增强的机动后勤能力和严密防护的后勤信息，实现后勤的持续保障。”OPLOG旨在通过以下七个核心后勤职能来转变、完善和发展海军后勤能力，包括：部署和配送、供应、维护、后勤勤务、作战合同支援、工程、及健康勤务。

3. 维持海上优势的设计（2.0版）

2018年12月，海军作战部长发布了《维持海上优势的设计-2.0版》（A Design for Maintaining Maritime Superiority, Version 2.0.。[13]该文件提供了指导海军未来建设的框架。虽然不是一个概念，但它确定了海军后勤建设的优先事项，标志着海军领导层越来越认识到改进后勤概念和能力的重要性。

4.其他概念

上面主要涉及的是海军的应对措施，美军其他军种也开发了一些概念。例如，空军和海军陆战队采用了强调从多个基地进行分布式作战的航空概念，可以使对手对基地的打击更加复杂化。为了在不同地点提供后勤保障，空军和海军陆战队考虑采用海上后勤方案来支持他们的新概念，尤其是燃料。

另一个例子是海军陆战队的远征前进基地作战 （EABO）概念，它要求建立“分散的、机动的前沿基地，以形成一个持久的部队能力场[14]，这种能力场具备很强的战场生存能力”。[15]此外，陆军的多域作战概念要求地面作战部队能够通过在所有域中扩展联合兵种，包括在沿海地区提供进攻性和防御性火力，从而战胜对手。这些概念设想将部队运送到沿海地区并在沿海地区进行机动，因此将需要一支庞大且反应迅速的海上后勤部队支持。

[1]JWC 已于2021 年3 月31 日分别由参联会主席马克·米利将军和国防部长劳埃德·奥斯汀签署，但直到6 月中旬才披露。

[2]https://www.defensedaily.com/joint-warfighting-concept-delivered-esper-end-year/advanced-transformational-technology/

[3]为表述简练，本文将“Contested Logistics ”译为“对抗性后勤”，意为“对抗环境下的后勤”。

[4]https://www.defensedaily.com/joint-warfighting-concept-assumes-contested-logistics/pentagon/

[5]圣迈克尔公司是一家咨询公司，其使命是为政府机构提供咨询建议。该公司拥有经验丰富的专业人员，可以为来自国防部、情报界和国土安全部的客户提供服务。

[6]https://www.linkedin.com/pulse/logistics-contested-environment-additive-spencer-moseley?trk=read_related_article-card_title

[7]2020 年以来的疫情对全球供应链是一次考验，也给美国人以警醒。

[8]JamesW. Hammond, “The United States Needs Mobile Afloat Basing,” Proceedings 143,no. 11, November 2017.

[9]本文所说的“后方”是指为冲突提供支援但不受冲突影响的区域。

[10]Ray Mabus, “Innovation in Logistics,” Secretary of the Navy,December 12, 2015

[11]Navy Project Team, Alternative Future Fleet Platform ArchitectureStudy (Washington, DC: U.S. Navy, October 27,2016), pp. 10–11.

[12]“Navy Warfare Development CommandPublishes Operational Logistics in a Contested Maritime Environment Concept,”Navy Warfare Development Command, September 14, 2017.

[13]John M. Richardson, A Design for Maintaining Maritime Superiority,Version 2.0 (Washington, DC: U.S. Navy,December 2018), p. 8.

[14]a persistent alternative forcecapability set

[15]“Innovation Industry DayAnnouncement—Marine Corps Warfighting Laboratory—EABO 2019,” FedBizOps, Marine CorpsWarfighting Laboratory, February 2,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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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藏 | 号内文章分类汇总 | 2021/6/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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